第两百九十章 山雨欲来-《山河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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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离风那杯酒端了很久,最终没有喝。

    目光落在面前的几样精致小菜上,明明这菜上也没贴标签,他却精准地挑出了一盘本地山笋干辣子小炒。

    他知道那一定是那个总喜欢微低着头,明明最羞涩最不像男儿偏偏还要女扮男装的姑娘做的。

    因为之前的很多个薄雾濛濛的晨,他都在四圣堂最高的一棵树上,看见她挖笋的影,草尖的露珠湿了她的衣角,她后的竹筐里碧绿的笋尖齐齐整整地莹润着。

    萧离风看了那盘菜良久,抽出筷子坐下来,他只吃那一盘菜,吃的很慢,仿佛要记住唇齿间那般属于天的香气。

    一盏灯摇晃在山路上,那是共济盟山门的位置,不知何时,哨岗里变得安静了很多,忽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人提灯走出来,将那灯挂在了山门上,灯光是红色的,却并没映出这夜的喜庆,深红的灯光铺在浓绿的叶片上,看上去像染了一层不洁的血。

    那人挂好灯笼,走开时,手指轻巧地在门边一拨,随即他便走开了。

    过了一会儿,咔哒一声,紧闭的,隐藏了好几种机关的入口门户,开了一条缝。

    ……还有一盏灯摇曳在灌县郊外太子临时别苑的大门边,那是前来迎接宜王燕绥的东宫臣子和宫人,提着灯在等候,见燕绥策马而来,东宫臣子和宫人们急忙恭谨地迎上去。

    燕绥却没有下马,目光一扫,道:“传旨太监呢?让他来这门口宣旨便是。”

    领头的太子舍人抹一把汗,心想这位主真是胆子大得无边无垠,便是太子接旨,也得大开中门迎天使,设上香案跪听,这位怎么说来着?叫传旨太监来门口,自己还不下马?他当这是隔壁邻居传话呢?

    心内虽然腹诽,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不满,只得道规矩礼仪不可废,下还请下马,眼看燕绥眼风飞过来,并不凌厉,腿肚子却已经经不住打颤了。

    正僵持着,里头忽然有人笑道:“老三你可别为难我家舍人,他胆子小。传旨太监在里头等你,父皇那旨意颇有些特异处,怎可在这门口随意传旨?你便下马随我进去一看便知。”

    太子从里头黑暗里走出来,笑得爽朗,之前东宫洗马事件,好像在他心头已经完全没有了痕迹。

    燕绥目光在他上的紧长袍上一扫,道:“太子下今穿得倒利落。”

    他不说精神,说利落,太子眉梢一抽,小心地看他一眼,随即挽住了他的马缰,笑道:“孤现在带着兵,刚和诸将议事回来,和那些丘八厮混,自然要扎束得利落一些。”

    燕绥又看他一眼,总觉得太子今和平常很有些不一样,气质谈吐忽然便明朗起来。

    一个人的本,并不是那么容易改变,若突然改变,那多半是有了一些事。

    太子亲自拽他的马缰,他便也下了马,一路进府,眼看要到太子书房,忽然黑影一闪,伴随四面空气呼啸震dang),连带远处的月影都被一片浓重的黑遮蔽,那一片墨色猛然便撞到了近前,一道冷电无声无息从那墨色里穿出,直太子心口!

    燕绥一反手便将太子扔了出去!

    下一瞬他的手掌如一片冷玉,精准地穿过那一片黑雾,毫无声息地印在了对方膛,伴随一声细微的骨骼碎裂之声,那片黑雾倏忽反弹老远,地上洒落一道深红的血线。

    那黑雾弹落在院墙之上,一个踉跄,随即没入残月光影中不见。

    这场刺杀来得突然,去得迅捷,在场的除了燕绥,几乎没人反应过来,直到太子重重落地,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众人才大叫大喊着急忙抢上。

    几乎立刻,整座庄园都沸腾起来,敲锣声,喊叫声,呼唤声,人群从四面八方涌来,伴随着乱糟糟的保护太子,保护宜王下之声,一部分人冲向太子,一部分人冲向那座刺客消失的墙。

    那座墙不是院墙,只是里头隔开各院子的花墙,刺客在墙头消失,不代表刺客就离开了这座院子,因此人们还在搜捕。

    太子本有六率亲卫,还管着一部分的旗手卫,此刻亲卫领和旗手卫的一位副统领都赶了来,一眼正看见太子倒在地上,宜王下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袖手旁观,脸上的神明明白白写着“怎么没顺手把他掼死!”的憾恨。

    亲卫领奔太子去了,旗手卫副统领上前对燕绥一礼,还没说话,燕绥的眼风已经掠过来了:“怎么?兴师问罪本王把你家太子扔坏了?”

    旗手卫副统领一边想这话形容得怎么这么不得劲儿,一边急忙苦笑着答:“下官怎敢!只是……只是那刺客武艺高,刚才虽然被现行迹,但又刺伤了两人,我等武艺低微,想请下,想请下……”

    中文站在燕绥侧,恻恻道:“想请什么?想请下亲自出手追捕?你们好大的脸面!”

    旗手卫领低头,眼神却飘向太子,那边太子哎哟哎哟爬起喊:“老三,老三,刚才那人武功好高,孤怎么瞧着,是冲着你来的,要么你去瞧瞧,这万一是对你不利,你把他揪出来也是保护……你自己啊!”

    燕绥幽幽地瞧着他,眼神里满满的透彻和讥嘲。

    瞧到太子的声音越来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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