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你挖坑,我填坑-《山河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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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话还没说完,上来一个妇人,啪一个响亮耳光,甩在他脸上,大骂道:“老娘辛辛苦苦织布绣花,供你读书,谁晓得供了你整日在外头胡扯乱弹!别说刺史大人女中豪杰,就算刺史大人无甚功德,又是哪家圣贤书教你无凭无据在外头这样乱嚼人家舌根的?”一边破口大骂州学腐儒误人子弟一边把她那被打蒙了的儿子给拽走了。

    燕绝:“……”

    燕绝忍了忍,又指了一人道:“那你来说说……”

    那士子还没说话,上来一个老者,颤颤巍巍递过来一个篮子,道:“儿啊,这是你这个月的束脩。爹走遍城外几家亲戚终于凑来了,家里的事你莫操心,好好读书,啊?”

    那士子到嘴的话咕咚一声,咽下去了。

    燕绝还待再指,一个胖胖的士绅连地滚了过来般,连拉带扯地将站在最前头的儿子扯了下去。

    燕绝左右看看,几个站在最前头的,先后都被家里人或强力或怀柔地给拉了下去,年轻人的锐气也就那一阵,散了便散了。

    气氛渐渐安静下来,眼看想挑也挑不出什么事来,燕绝气得冷笑一声,也不理张钺了,指了文臻道:“说那许多干啥。蒋鑫死了,你就有罪。说,是等我派人拿你,还是你自己交了印信?聪明点,还能博个好境遇。”

    文臻笑道:“蒋大人死了?”

    燕绝:“嗯?”

    文臻又是一笑,对人群中那少年抬抬下巴。

    那少年放下怀中人,垂头站起身,他怀中那人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拨开乱发,冲众人一笑,却是一张陌生的中年人脸孔。

    几个士子发出惊呼,他们是亲眼看见蒋鑫倒地的,大多数没亲眼看见的,却还茫然着。

    王别驾脑中轰然一声,他知道哪里不对了!

    文臻的目光已经逼视过来:“王大人,请教一下,既然‘死’的根本不是蒋大人,如何您就一口咬定是蒋大人呢?”

    王别驾额上汗哗地落下来。

    “您看,先前我过来时,看见那人群中有人倒在地上,首先便问,死者何人。毕竟在场这么多人,是不是?但是您王大人当时是什么反应呢?”

    “那么乱的场合,谁死都有可能,您却看也不看就一口咬定是蒋大人,那自然是因为,蒋大人是您安排好,必须的死者。”

    人群一阵骚动,走出来一个布袍老者,核桃大的发髻,核桃般的皱纹,一只眼睛瞎了,另一只眼睛聚光,冷冷地盯着王别驾,正是蒋鑫。

    王别驾眼光茫然地扫来扫去,脑子里一片混沌,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蒋鑫的死亡是他亲眼所见,然而现在人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文臻看了一眼苏训,他正垂目站在一边,先前他就混进了士子当中,写过诗赋,保护过蒋鑫,她有心测试他所说的异能,那拉回一刻的能力,如果用在生死之际,岂不是能救回一条命?

    但这是人命关天之事,所以她也在蒋鑫身边安排了别的人,万一苏训的异能并不存在或者不那么给力,自会有别的人救蒋鑫。

    好在蒋鑫果然被拉回了之前的那一刻,那么备用的保护人选就用来假扮死尸。

    文臻想苏训的异能实在是太逆天了,那岂不是想救谁就能救谁?这么逆天为什么没有被天机府搜罗?而且过于逆天的技能是要付出代价的,他的代价在哪里?

    有人拎上了一个筐子,里头是那些原本交上来的墨卷,文臻拿出最上头一张,看了看,笑道:“听说今日是别驾大人抽查州学学业,要州学学生写诗颂本官,并对交上来的课业不满,才引发了这一场罢课?怎么,这样的课业,别驾大人也不满?”说着将那墨卷递给张钺。

    张钺接过来,第一眼先道:“好字。”细细看了,又道:“好文采。”末了又有点不满地道:“虽情辞还不够恳切。但文字功夫无可指摘。”

    文臻倒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看了他一眼,一个士子十分失望地低声咕哝道:“奴颜媚词,文人之耻!”

    他声音原本说得很低,不想文臻忽然看向他,道:“未敢请问这位先生功名如何?可入举期?常科还是特科?孝廉还是秀才?”

    那士子吓了一跳,呐呐说不出话来。文臻淡淡道:“这位,张钺张先生,定州人氏,自幼过目不忘,博闻强识,人品高洁,端方卓异,年方十二岁,由当地州府破格推举,自所在州二十万人中选一,为永裕三年年纪最幼之孝廉。也是历年年纪最幼之孝廉。”

    “我朝察举,四科取士。一曰德行高妙,志节清白;二曰学通行修,经中博士;三曰明达法令,足以决疑;四曰刚毅多略,遭事不惑。你一个白丁,说张长史不配为文人,是在质疑陛下和所有朝廷官员拔擢人才的眼光吗?”

    “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方可治国平天下。私德不谨,口没遮拦,谈何公义!退下去!以后再给我听见此等言语,革去学籍田间地头天天说给自己听去!”

    那学生踉跄退下,张钺脸色起了一阵潮红。盯着文臻的眼神灼灼发光,文臻根本不在意,趁着这些士子暂时安分了,将那墨卷传下去,道:“都看看。”

    众人这回都乖乖看了,看完都露出惊异愤怒之色,有人怒道:“如此佳卷佳句,为何先前别驾大人还是坚持不过?”

    “因为别驾大人就是存心挑事啊。这墨卷,就是证据。”文臻格格一笑,盯着脸色死灰的王别驾,道,“自己脱了这乌纱帽,还是我一巴掌帮你打下来?”

    燕绝忽然道:“文大人,本王还在呢,你就这么嚣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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