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2】-《龙骨焚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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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有两人先后应声,声音脆生生的,透着几分稚嫩,事实也是如此,进来的两个女孩,至多十二三岁,都长得又黑又瘦,各抱四五根一人高的长枝,孟千姿看得清楚,心内一沉。
那些长枝其实都是两截,上五分之四是木枝,下端约莫五分之一却是尖梢锐利、小指粗的钉针,那长度,把她戳个通透没问题,孟千姿约略知道这“烧高香”是什么了,这么八-九根戳将下来,只要入了要害,那是必死无疑,还没全尸。
她头皮略麻:只要在山地,她总有保命的大招,但这大招施展开来,总得要个一时半刻——可人家戳死她,花不了一分钟。
被硬生生戳死,只怕是历代山鬼王座里,最窝囊的一种死法了,下去了都没脸见祖宗奶奶……
正心念急转,就见白水潇接过其中一根,用力往地上一插:这屋子里是泥夯地,虽结实,却经不住钉针刺凿,就见那长枝稳稳插进了地里,立得笔直,几乎齐至白水潇下颌。
金珠银珠身量未足,拖了板凳过来,踩上去打火点枝。
孟千姿有点懵,目视着几个人围着她把九支“高香”插立点燃,香气微稠,上升了几寸就倒铺着流下来,居然有点好看,像九道极细的乳白烟流瀑。
幸福来得有点突然,孟千姿忍不住跟白水潇确认:“这就是烧高香?”
白水潇皮笑肉不笑:“这法子其实不太好,量不好控制:用量刚好,你会乖巧听话;用量一多,你就成傻子了;再多点,那跟杀人也差不多——但谁让蛊虫不敢碰你呢,只能试这招了。”
这样啊,孟千姿更放松了,她往地上一躺,真跟供桌台上的菩萨似的:“那烧久点,我这人,一般的量也迷不倒。”
她看出点端倪来了:比起让她死,这白水潇更倾向于控制她、让她乖乖听话。
为什么呢?
因为她死了,即便没人坐王座,姑婆们总还会推个人出来主事,那一切被耽误了的事,该继续的,仍旧会继续。
但如果她能乖乖听话,她就可以叫停白水潇不喜欢的事儿:比起反复再来,疲于应付,是人都会更倾向于一劳永逸。
***
西去旯窠寨三里多地有个大山洞,口小肚大,但不算深,里头也就宴会厅大小。
平日里,旯窠寨的人都不愿近它的边、宁可绕远路走,这儿也就少人迹、相对荒僻,但今儿不同,洞外光大车小车就停了六七辆,洞口处不断有人进出,头上戴头灯还不够,手里还打锃亮狼眼手电,又有拿热感应相机、金属探测器的——人声嘈杂处,电光条条道道,把昏暗的大洞照得宛如聚光舞台。
不少寨民兴奋地赶过来看热闹,男女老少都有,只是这个“女”单指老太太——个中没有大姑娘小媳妇,连女娃都没有,显见寨民对“落洞”之忌讳。
有个腰插烟杆的半秃老头,操一口蹩脚的普通话,在孟劲松一干人面前手舞足蹈,讲得唾沫星子横飞:“我寄(知)道我寄(知)道,白家那妹伢,顶俊顶俊的,叫洞神给看上了,就在仄(这)块,仄(这)块……”
他伸手指向洞口,激动得一张老脸黑里泛红,红里还横着青筋:“她就打仄块走,当时洞里吹出一阵风,呜呜……”
半秃老头很有表演欲,还鼓腮吹气模拟风效:“直扑过来,正扑中白家妹伢。这妹伢身子一激灵,走道也不稳了,眼也迷啦,辫子也散了,狭(鞋)子也掉了一只,歪歪扭扭走回该(家)。”
“这妹伢没爹娘咧,只有一个嘎嘎(外婆),嘎嘎哭咧,杀了头羊,请老司来夺魂,老司就在辣(那)块开坛,忙了半天,洞神就是不同意,到手的婆娘,不肯往外吐呀……毁喽,毁喽,好好的妹伢,就这么等死咯。”
他砸吧着嘴,一脸惋惜,同时,又为自己能在这群外地人面前侃侃而谈,而倍感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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