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谢人间沉默了很久。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些,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有点反应不过来,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有人说边境军行事太狂,也有人说他年少轻狂德不配位,更有人说他站得太高迟早摔下来,要他小心摔得别太惨——冲他而来的良言恶言种种,还从没有人和他说要他做他自己。 顾黎野是第一个。 谢人间惊讶于他出口的话,看着他愣了很久。 顾黎野平静的回望他。他不说话,顾黎野便也不说话。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对望了很久,安静的能听到夜风在呼啸。 过了不知多久,谢人间才抿了抿嘴,转过头看向前方,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这么想怎么了吗。” “没人像你这么想过。”谢人间道,“而且,说实在的,我也做不到。” 顾黎野皱了皱眉:“为什么?” “很简单。”谢人间道,“在做我自己之前,我首先得是边境军的统领,然后是谢家的独苗,谢家的荣辱都在我肩膀上。所以,我不但要让外族怕我,朝野里的人也必须怕我,否则我就会和谢家一起死无全尸。况且人心难测,能把一整支队伍凝聚住的人物必须足够强大,也必须毫无缺点。我必须是战神,在这个前提下,我永远没办法听取你这个建议。” “……” 顾黎野沉默了。 他突然感觉自己大半辈子都活的像个井底之蛙,抬起头只看得见院子里四角的天空。 顾黎野从小就觉得自己不自由,觉得委屈觉得不公平,凭什么他就要成为罪臣之子?他又不是乐意才做这个罪臣的儿子的。 谁都不是生来就成熟的,年幼的顾黎野不明白,为何同样年纪自己却与其他小孩的处境大相径庭,心里的委屈自然是越积越多越累越厚,终于有一天再也按不住心中崩溃了,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撕心裂肺地哭。但好在他那时没有因一时崩溃而失言,否则就引来杀身之祸了。 但活在这世上,又有几人真正自由?谁不是被看不见的锁链缠了满身。顾黎野被罪臣之子的身世压得抬不起头,谢人间就被谢家的名门重担和边境军统领的身份逼得不得不抬起头。 原来不公并未只落到他一人身上,这世上多的是人做不了自己。 边境军忠于谢人间,他们将他看做战神,看做令外族闻风丧胆的“鸦”,看做朝野上令百官忌惮的谢侯爷,独独不将他看做谢人间,不将他看做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们认为他永远不会失败,认为他拥有一身钢筋铁骨,这些看似热烈忠诚的目光与敬畏,又何尝不是困住谢人间的枷锁。 两个人之间又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之后,谢人间忽然道:“但不管怎么说,顾黎野。” 顾黎野转过头去。 他看到谢人间正看着他。他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光。 谢人间开口了,他的声音轻地像是要散在风里。 “谢谢你。”谢人间对他说,“你是第一个。” ——第一个什么? 谢人间没有说,顾黎野也没有听到。 他听到夜风的呼啸声渐渐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他听到了夏日清晨的蝉鸣声,空调冷气的徐徐凉风盖过了塞北夜里的刺骨寒风。 陈黎野睁开了眼。看到了自己卧室的天花板,还感觉到手机在耳朵边上嗡嗡了两声。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