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狐狸旗子-《天坑鹰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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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保庆吃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和二鼻子、菜瓜三人,从冰瀑下到深谷中捉狐狸,不想遭遇了成群结队的猞猁,多亏猎鹰相助才得以逃入原始森林,风雪中不辨方向,东一头西一头乱撞,走到这片空旷的雪原上,刚才那兄妹两个分明还在他身旁,怎么一转头都不见了?让风刮到天上去了?三人在一起,好歹有个照应,张保庆一个人落了单,在这茫茫风雪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自己了,一时间慌了手脚,急忙大声呼唤二鼻子和菜瓜,可是寒风狂啸,把他的叫喊声完全淹没了。张保庆脑袋里一片空白,在原地转了两圈,突然脚下落空,身子往下一沉,陷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雪洞之中。

    身体往下坠的一瞬间,张保庆才意识到菜瓜和二鼻子掉进了雪洞,早先听四舅爷念叨过,积雪覆盖了山体上的裂隙,在外边看非常平整,可瞧不出下边是空的,人走上去踩塌了积雪,陷入雪洞再也别想上来,等到风雪再次埋住洞口,掉进去的人连尸首都找不回。张保庆万念如灰,后悔没听四舅爷的话,才落到这个地步,还以为此番必死无疑,怎知雪洞深处似乎有许多树枝,盘根错节的枝条撞得他七荤八素。没容张保庆再多想,身后的狍子皮口袋被一根粗树杈挂住,整个身子晃晃荡荡悬在了半空,眼前漆黑一团,什么也瞧不见。

    正在他心慌意乱不知所措之际,下边射上来一道手电筒的光束,原来是比他早一步掉进雪洞的二鼻子和菜瓜,落地之后打开了手电筒照明。悬在半空的张保庆见两个同伴没死,不由得喜出望外,从来没觉得二鼻子如此亲切,借手电筒的光亮四下一望,这才看清楚自己挂在一株参天的古木上,相距地面两丈有余,又见插天的大树密密匝匝,枝杈相连,四周漆黑一片,瞧不见尽头。张保庆一脸茫然,地底下怎么会有原始森林?

    二鼻子和菜瓜告诉张保庆不要乱动,先翻身骑在树杈上,当心别摔下来。张保庆小时候经常上树掏鸟窝,身上有个利索劲儿,当下稳了稳神,深吸一口气,手脚并用攀上树枝,把身子伏在树杈上,稳住了身形。他问二鼻子:“这是个什么地方?”二鼻子听长白山的老猎人说过“地底森林”,相传几千年前,深山中发生过地陷,大片原始森林沉入裂谷,密林中参天巨木的树冠恰与谷底平齐。漫长的寒冬大雪纷飞,积雪压覆在树冠枝蔓上,如同一片空旷的雪原,然而积雪虽厚,却也托不住他们三人,结果一个接一个从坍塌的雪洞中掉落下来。

    说话这么一会儿,高处的洞口已被风雪遮住了,地下森林如同一个盖住了盖子不见天日的大闷罐,虽然进来挺容易,再想出去却势比登天。二鼻子和菜瓜打小听说这地方有进无出,长白山地下森林没有任何活物儿,别说是人了,野兽掉进来也只有一死!

    张保庆不知厉害,眼见手电筒光束所及之处,巨木枝叶色呈灰白,上边结了一层薄冰,显得晶莹剔透,天上的玉树琼枝也不过如此,眼前全是从没见过的奇观,直看得他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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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保庆和二鼻子兄妹为了躲避狂风暴雪和猞猁,只顾往森林深处逃,风雪之中本就难辨方向,三个人也无暇仔细探查,结果掉在了雪洞之中,没想到这里是一大片陷入地下的原始森林,把张保庆看傻了眼。二鼻子可没张保庆这份闲情逸致,再好的风景也没心思看,命都快没了,哪有心胡思乱想,他仰起头来看了看地形,攀上挂住张保庆的大树,尝试接近上方的雪洞,头顶的积雪忽然纷纷落下,用手电筒往上一照,从中探进来一张毛茸茸的怪脸,一半似猿一半似猫,面目十分狰狞,张开血口向二鼻子咬来。二鼻子这一下可是吃惊不小,见猞猁追到了,急忙闪身一躲,好在他躲得够快,才没让猞猁扑住。那猞猁一扑不中,落在一段横生的大树杈上。张保庆和二鼻子里外三层穿得很厚实,背上还有狍子皮睡袋,身在高处行动迟缓,猞猁却不一样,常年出没于高寒的山岭之上,蹿高纵矮如履平地。而且其余的猞猁紧随其后,接二连三从雪洞中钻进来,它们只顾吃人,可不会去想这地下森林进得来出不去。张保庆和二鼻子在布满寒冰的树冠上左躲右闪,拼命与凶悍的猞猁周旋,一时间险象环生,有几次险些让猞猁咬到,多亏下边的菜瓜开弓放箭,将扑到近前的猞猁一一击退。二鼻子眼看招架不住,忙招呼张保庆快走,一前一后从大树上溜下来,会合了在树下接应的菜瓜,三个人连滚带爬,一路往地下森林深处逃去。十几只饿红了眼的猞猁在枝杈之间上蹿下跳,从后紧追不舍。

    地下森林中尽是几人合抱粗的参天大树,仿佛一座巨大的迷宫,四下里漆黑无光,什么都看不见。三个人跑了没多远,已觉晕头转向,好在林木紧密,树隙狭窄,猞猁无法纵跃扑咬,行动受到极大限制。二鼻子见张保庆手上还有之前与猞猁相斗的那根松枝,大约六七尺长,比张保庆的胳膊还粗,当即拔出猎刀,“咔嚓”一声将松枝劈成两截,又撕下几块布条缠在上边,自己握住一根,交给张保庆一根,点上当成火把。二人手持火把不住挥动,将追上来的猞猁赶开。深山老林中再凶恶的猛兽也怕火光,猞猁一时不敢接近,只得远远跟在后边。三人有了喘息的机会,以火把的光亮探路,持续摸索前行,东撞一头西撞一头,感觉只是在同一个地方绕来绕去。

    张保庆对二鼻子说:“地下森林太大了,这么走下去可不成,按我说咱还得从原路出去。”二鼻子叹了口气:“这眯瞪转向的,别说找不到掉下来的洞口,找得到也白搭,我之前看了,根本爬不出去,只能再找别的路了。地下森林不可能无边无际,瞅准了一个方向,兴许能走出去!”张保庆直挠头:“找得到方向也不至于迷路了,置身于不见天日的地下森林之中,谁分得出东南西北?”菜瓜说:“对了,咱瞅瞅树轮子不就知道方向了吗?”二鼻子一听不错,找到半截树桩子,见上边结了一层薄冰,下边灰白色的一片,瞧不出树轮子的方向。他用猎刀劈下去,但听“嘡啷”一声响,震得二鼻子虎口发麻,猎刀几乎脱手。三个人均是一惊,举起火把来一照,只见薄冰裂开,那个树桩子竟是一大块灰白色的岩石,不仅是这树桩子,整座地下森林都已经变成了化石!森林中蒙了一层灰白色的尘土,与树木枝叶长成了一体,完全看不出上边的树轮子。以前只听人说长白山地下森林中没有任何会喘气的东西,眼见巨树盘根错节、枝条蔓延,却当真是全无生气的石头,三个人均有不寒而栗之感。

    以张保庆和二鼻子兄妹的见识,根本想不出几千年前的原始森林何以变为化石,只是觉得这片林子充满了诡异古怪,迷失方向困在此处,怕是凶多吉少。二鼻子担心火把灭掉,紧随在后的猞猁会扑上来吃人,告诉张保庆和菜瓜不可久留,必须先找个稳妥之处,躲过猞猁的追击,然后再想怎么逃出去。三个人强打精神,又往前走了好一阵子,这一整天连跑带逃,水米没打牙,当真是又累又饿。二鼻子兄妹进山打狐狸,原本带了干粮和刨花鱼,不过带的不多,因为没想到会困在地下森林中,头一天把干粮全吃光了,眼见周围虽有许多倒木,上边长了一丛丛的蘑菇,树上还有松果,却均为化石,空有其形,铁嘴钢牙也啃不动,反而让人越看越饿。

    正当三人绝望之际,菜瓜突然打了个手势,让二鼻子和张保庆不要出声。她支起耳朵听了一阵儿,低声问道:“哥,你们听到没有?”二鼻子和张保庆一怔,同时摇了摇头。张保庆一脸诧异,他问菜瓜:“你……你听到什么了?”

    菜瓜不太确定地说:“我咋听见好像有水声?”

    二鼻子忙将耳朵贴在冰层包裹的大树上,隐隐约约听到水流声响。他两眼放光,地下森林中虽然寒冷,却也冻不住大山深处的暗泉,说不定可以通过水流找到出路。

    张保庆没这个见识,听二鼻子说有路可走,也不由得喜出望外,连忙跟在二鼻子兄妹身后,一路往前寻找。三个人走了半天,行至一片石壁下方,见当中裂开一道岩隙,宽窄刚可容人,水声从深处传来。此处已是地下森林的边缘,别的方向无路可走。二鼻子咬了咬牙,拨开挡在前边的枯藤败叶挤进去,张保庆和菜瓜也提心吊胆跟在后边,没想地势迂回蜿蜒,到里边越走越深,好半天也没走到头。二鼻子发觉脚下有许多从高处落下来的松枝,顺手捡起几根。原始森林中的松枝油性大,缠上根布条就能当火把,二鼻子缠好了几根火把,点燃了三根与张保庆和菜瓜分别拿了。此刻有了火把防身,三人胆子也壮了,摸索着往里走。穿过这段漫长狭窄的岩隙,不承想却是从山岭中钻了出去。二鼻子走在头一个,突然发觉脚下没有了路,前方是一个四壁如削的天坑,千丈峭壁直插地下,黑乎乎深不见底。

    上万年前深山古洞塌陷,形成了隐伏在地下的天坑,洞穴深处偏暖,几道融化的雪水顺峭壁往下流淌。二鼻子探出身子往下看了两眼,只见深坑中阴森漆黑,绝壁云缠雾绕,脚下所踏之处已不再是路,而是一段积雪苍苔覆盖的朽木,颤颤悠悠地随时可能垮塌。他吃了一惊,赶忙往后退,想告诉张保庆和菜瓜别再往前走了,探出山裂的枯木已经腐朽,禁不住人踩,万一掉下去,可要摔成烂酸梨了!

    二鼻子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十几只猞猁已从后边尾随而来。张保庆和菜瓜在狭窄的岩隙中无从应对,也往二鼻子这边退。两下里撞到一处,脚下的朽木承受不住,当即从峭壁上脱落断裂。三个人惊呼一声,一同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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